穿梭於歷史與命理之間：穆姜薨於東宮

今天，玄善堂打算和大家說一個關於春秋時期的易占故事。《左傳。襄公九年》記載了一個用《易經》占卜的個案。故事是這樣的……

話說，穆姜是魯宣公的妻子，魯成公的母親。她生活墮落、淫亂喪德，與一名叫叔孫僑如的臣子通姦。在成公十六年时，她竟然串通姦夫企圖謀反，推翻成公。結果，謀反失敗，姦情暴露。狡猾的叔孫僑如逃亡齊國。穆姜獲罪被貶東宮。罪押初遷之際，她為著自身的前途占了一卦，為《艮》之《隨》。

《艮》卦經初文由陰變陽爻，三爻陽變陰爻，四、五爻由陰變陽爻，上爻由陽變陰爻。共有五支爻變化而為《隨》卦。

一位史官看了卦之後，解釋說，《雜卦傳》中說：「《隨》，無故也」。意思是沒有「原來」或「過去」了。現在應該發生改變、遷居了。《隨》卦卦辭是：「元、亨、利、貞，無咎。」認為占斷辭尚好，讓她盡快地遷居離開，可能免於一死。

不過，穆姜想到自己身世，覺得難以逃脫，就說：這些占斷辭並不適合自己。一個婦人淫亂禍國，身在王君之下卻以不仁不義行事，這不能稱作「元」；使國家不能安定平和，不能稱作「亨」；作孽害人害己，不能稱作「利」；捨棄了高貴地位，苟歡獻媚於賊人，不能稱作「貞」；有元、亨、利、貞四德之人，才能「無咎」。現在，自己招惹禍患，怎能可以「無咎」呢？！

穆姜自省悟可謂深刻，雖見吉利可喜的占斷卦辭，猶未抱有僥倖之心理，自知罪有應得，天理、人理均不可容。她最終死於東宮。

這個故事，可以見到用《易經》占卜的兩面性：可以從正面的角度和反面的角度來解釋所得的卦象和事情的關係。史官從卦辭的正面卦辭來預告有吉應；而穆姜則從事情的始末，再依事理來衡量所作所為，從反面的角度解釋，得出凶應。這亦是讓一些反對占卜的人最常用來否定占卜的理由：結果不論好壞，你都會說中其中一個方面，即係：「你講晒啦！」

對於這種說法，玄善堂不敢苟同。史官的解釋，只是依從卦辭的內容，表面地「依書直說」，這種解釋通常都會不準確的，就算是說中了，也只是巧合，並不是易占的正確解卦方法。因為，這樣機械地把卦爻辭直接說明的分析，根本沒有與問事人的背景、事情以及當時的外在環境等因素作綜合分析，失之粗疏。相反，穆姜的解釋，則合符易卜解卦的要求，把事情與卦爻辭作出綜合分析，從而得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結論。所以，從這方面來說，用《易經》占卜，絕對不存在「你講晒」的問題。況且，從義理角度來說，我們求卜的一個原因，是想透過易占來引導思考問題，從而得到適切的行動方向。正如故事中的穆姜，她自知作孽太深，就算占出有好的卦辭，也不會應驗在自己身上，反而給她一個思考空間，把卦辭的內容，與自己的所作所為，一一對照分析，因而得到「準確」的預測結果：凶應。這種由《易經》而來的思考分析，往往都能把事理發展的必然結果呈現出來，故此，便有人提出了「善易者不占」的說法，就是這個道理了。

由此可見，《易經》占卜，不但能夠給我們事情發展的吉凶預測，而且也是給我們反思的機會，再從事理中推出事情發展的合理結果，所以《易經占卜》並不迷信，反而是協助理性分析的重要工具。